阿娇行李丢失新冠肺炎疫情的肆虐带来了一个意料之外的长假，许多人的生活也悄然发生了改变；在商业这个维度里， “自如涨价“在长租公寓市场撕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近日，将这家龙头企业再次送上热搜的不是甲醛问题，也不是隔断风波，而是在疫情特殊时期出现的涨租现象。

　　从2月初开始，声讨自如续约涨价的呼声就一浪高过一浪。其时不少租客在投诉平台和社交媒体上反映称，自如在疫情期间趁租客不方便搬家换租，肆意哄抬租金，且续约后的租金价格普遍增长10%-30%。

　　“我太难了。”谈起这件事时，来自温州的自如租客晴晴语气里透着深深的无力。

　　去年1月28日，晴晴通过自如签订了为期一年的租房合同，该合同于2020年1月27日到期，月租为1860元/月。

　　“之前联系自如管家续签一个月的时候已经涨价了，马上还有十几天就到期了，再续还要再涨价。”晴晴告诉记者，“我现在连小区都进不去，白白交了几个月的租金。”

　　在晴晴提供的聊天截图里，一位来自上海的自如租客也遇到了同样的境况。“原来她（上海自如租客）的租金是4290元/月，是整租的一居室，后来续租之后的价格涨到了5160元/月。”晴晴说道，“自如管家给她的解释是‘系统自动上涨’，但事先并没有告诉这名租客。”

　　2月10日，自如CEO熊林在微博上回应称，一方面自如定价体系是集中系统管理，一线人员无权进行随意价格调整；另一方面，客户续约价格出现大的波动是“极个例情况”，主要原因有两个：一是客户从长租变更为月租或季租（租金包含服务费），二是房源价格显著低于同地段，同小区类似房源价格。

　　自如方面也向记者表示，针对租金问题，目前多是由于长租租客到期换短租续约引起的，因为长租和短租的规则不同，因此价格上会有变化自如。

　　对于前述“极个例情况”的说法，很多租客显然并不买账。“才半年时间，同一个小区同样大小的房子从1100涨到1700，1个月前还是1500，现在1700，有必要（涨）这么快的吗？”一位来自深圳的自如租客说道。

　　记者随后联系到了自如某地区维权群的管理员小冬，她表示，在这些大大小小的维权群里，租客们普遍反映的都是自如在疫情特殊时期哄抬房租的问题。从她提供的聊天截图里，记者看到有一处来自北京通州区水仙园的房源租金涨了将近一倍。“这位租客在自如本来已经租了两年了，这两年都有涨价的情况，后来他因为疫情的问题退租，退租之后发现房子重新挂出去的时候，已经涨了95%。”小冬说道。

　　同样来自北京的互联网公司员工陈俊也向记者大吐苦水，此前他在北京海淀五福玲珑居租了一套房子，合同将在今年四月份到期。“自如短信通知我续约，我联系管家录入合同，结果被告知会涨价；后面我跟管家提出质疑，对方直接告诉我房子不能续约了！”再提起这件事时，陈俊难掩愤懑，“再接着我就联系客服，客服告诉我每个月租金5000，可续约一年，目前的价格是3460。”

　　据陈俊提供的聊天截图信息显示，自如方面的客服告知陈俊该套房源是所谓的“止血”房源。什么是“止血”房源？记者查询了解到，一旦自如内部出现亏损房源，且业主不同意降租，在这种情况下 就只能通过解除租房合同进行“止血”。一位不愿具名的自如管家也告诉记者，如果一套房源的资产收益率没有好转，自如就会禁止收房。

　　据小冬了解，维权群里不少“被涨价”的租客事后都有咨询自如管家，但给到的答复基本都是“他们只负责去协调，申请调价，因为房租是跟着市场规则走的”；但小冬也表示，自如管家最后上报审批的调价申请大部分都是“审批失败”。

　　2月7日，自如发布声明称，针对所有签约武汉房源的租客，自如将减免2月份50%的租金以及2月份全月的服务费；对于确诊或疑似租客，自如将办理无责退租。

　　时至今日，这个优惠政策的实施情况如何？“武汉地区虽然出了政策，但同时也会有更多的限制条件。”小冬告诉记者，“比如说二月份会减免半个月的房租，但前提是你本人必须在现场；而且如果你的房租在二月份到期，你也不享受当月的这个减免。”

　　小冬向记者透露，这一优惠政策其实是武汉租客们争取下来的。“武汉毕竟是疫区，情况会更严重一点。他们也觉得这个政策并不适用，因为现在并不能确定二月底三月初能不能进得去武汉，还有很多其他的情况。”小冬说道，“比如说我是浙江人，我在武汉租的房子，但是现在却回不去；或者说我是武汉人，在浙江租了房子，但是我现在也出不去。”她坦言，很多武汉租客当前就是处在这种尴尬的境地。

　　疫区以外的地区情况又如何？小冬告诉记者，不论是哪里的“自如客”，遇到无故涨价都会先跟自如管家沟通，但沟通的过程也很是艰难。“刚开始管家的态度都会比较强硬，就是说‘一定要涨价’，其中也不排除有些会为租客着想的管家；后面他们的回应就是让‘等公司的通知’，然后就会慢慢过渡到不会回复你的任何消息。”

　　2月12日，熊林在微博上再次发声，针对近期各地租客关注的五类问题进一步推行了相关措施。

　　记者也注意到，2月2日熊林曾经在微博上转载过一篇媒体报道的95后“自如驿”管家的故事，文中的主人公-“95后”管家李汉文在疫情肆虐期间独自在驿站坚守了九天，每天免费照顾200余名医护人员入住。“看到这个新闻我们其实非常开心，尤其是在这个特殊时期能够站出来保护医护人员，这是他们（自如）做得很好的部分。”小冬说道；但对于自如连日来发布的若干份声明，她也提出了质疑。

　　（自如CEO熊林2月2日在微博发文《江汉路上一名95后驿站管家的日记》）

　　以1月31日自如发布的“致全国自如客和业主”声明为例，其中提到将在2月1日前“对每一位租客的最近居留地、个人健康以及返程日期等核心信息进行提报，逾期提交将被暂时收回居住房屋的智能门锁权限”。然而据小冬透露，这项措施执行起来问题重重。“一开始大家也是考虑到自己的安全，配合自如进行统计；但问题是留给我们的时间只有不到24小时，过后如果还没有填写信息就会冻结智能门锁，而且并没有通知到每个人。”

　　这也是小冬决定建立维权群的初衷。她告诉记者，一开始建微信群是想围绕信息登记问题跟自如沟通的，但之后在微博上看到不少租客反映了疫情时期自如“坐地起价”的现象，随着事态慢慢发酵，更多问题也在慢慢浮出水面。

　　首当其冲的就是疫情期间自如照常收取服务费的问题。记者在“黑猫投诉”平台上查询发现，关于自如在疫情期间无保洁服务但照常收取服务费的投诉比比皆是；“自如在疫情期间取消保洁服务，公寓内部没有消毒，服务费也未曾退还。”来自上海的租客反映道。

　　小冬告诉记者，关于服务费的问题，自如管家的回复是“提供的服务不仅仅包括日常的清洁”，“他（自如管家）说你的东西还放在屋里，你的宽带也是正常在用，所以这笔钱还是会照常收取。”

　　另外一个问题就是自如对湖北籍租客并没有进行妥善安置。在《中国新闻周刊》的报道里，来自湖北十堰的北漂青年小王被自如地区经理告知要换到一个整租房子，差价自己出，或暂时搬到一个整租房子里隔离 14天；据小王的说法，自如方面给出的理由是“他是从湖北回来的”。碍于对方态度强硬，无奈之下的小王只能拖着行李箱在雪夜搬离现有住处。

　　一些湖北籍租客的室友也难逃“被强制换房”的命运。“维权群内有租客跟自如反映说室友是从湖北回来的，但是自如也没有相关的举措，就强制他们几个人搬出去住。”小冬向记者表示，“他们的室友回来之后，自如也没有上门进行检查，他们其实也比较担心自己的健康问题。”

　　对此，京师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王营向记者表示，自如在湖北籍租客隔离期间强制换房或退租的行为违法，按照《消费者权益保护法》湖北籍租客有不受歧视的权利。

　　疫情袭城之下，自救似乎成为当前长租公寓的首要问题。“年后本来会迎来一次租房的高峰期，现在因为疫情，这波行情直接断送了。”一位业内人士告诉记者。

　　然而在这一特殊时期哄抬租金，自如被网友指摘“发国难财”的操作无疑将它送上了风口浪尖。

　　对于自如的涨价行为，京师律师事务所高级合伙人王营向记者表示，如果自如与租客在原租赁合同有效期内随意涨租，则必然存在违约行为；如果租赁合同到期后，租客想继续租住，自如和租客应当签订新的合同。“假设没有禁止性涨租条款，也不违背物价部门的规定，从法理上讲自如是有权制定新的租金标准，租客有选择是否继续承租权。”

　　但他也表示，如在合同期限内自如未按约定提供服务，租客有权利要求该费用返还或折抵。对于租客后续的维权行动，王营告诉记者，租客可以选择向地方住建委和消协投诉，也可选择法院诉讼程序；如果同类被侵权的租客较多，十人以上可以尝试提起集体诉讼，加大自如违法成本。

　　疯狂扩张、不规范租金贷、2018年“爆雷潮”…虽然以自如、蛋壳为代表的头部企业渐次走向资本市场，但长租公寓行业似乎仍处在漫漫长夜，轻资产、重运营、回报周期长达5-10年、整体租金回报率不足3%等一直都是它难掩的痛点。

　　相关报告显示，目前长租公寓行业仍处于前期“烧钱”的阶段，融资渠道有限；截至2019年前三季度，因资金链断裂而倒下的长租公寓数量已超25家。

　　疫情叠加不容乐观的行业前景，自如进行“自救”似乎也多了几分合理性。“现在这个节点，只要不违反法律，（任何自救的形式）都是可以尝试的。”王营告诉记者。但从连日来甚嚣尘上的质疑和批评来看，自如显然选错了方式。

　　有不具名的业内人士向记者透露，从资本市场的角度看，自如或打算在今年一季度或上半年把财务数据“做得好看一点”，以尽快在美国市场顺利完成上市操作；此前也有自如管家向租客透露，自如涨价既不是“市场原因”，也不是“长租改短租”，而是“领导要求今年一定要盈利”。记者就上述问题向自如方面咨询，截至发稿并未得到回应。